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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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粉絲：對啊對啊， 這和一句話就被騙走了連確認都不確認一下就自己偷了戶口本去結婚的戀愛腦有什麽區別！
但一位軍域元帥說出的話還是有分量的，會議庭眾人面皮繃直兩三秒，還是由左鑲站出來緩和了氣氛：
“祝元帥締結婚約，對軍域內外都算得上一件大事.”他其實還有不甘心， 說這話拖延時間的時候， 眼神還在示意幾位和會議庭交好的高級將領去， 拿星雲律法說事。
沒有料到裴時蘊元帥率先頷首：“去是自然，那便提前恭喜祝元帥了。”
會議庭瞠目結舌：這， 這就恭喜了？他們甚至還沒意思意思反對一下表達一下會議庭的不喜呢？
嬴楹元帥手指屈著撐著腦袋：“既不確定形式， 可有要求送何禮物？”
——這原本是元帥間的私事，可拿出來在這裏說也有給這婚約撐場面的意思。畢竟是在兩位元帥這都過了明路了， 若會議庭還咬著舊事不放多少顯得他們是想與幾位元帥為敵。
楚昭也很激動：
【啊啊，沒有，沒有要求！一家人當然只用送一份禮！】
沒有料到這條彈幕發完祝衡元帥也果然調轉視線看去，話是對著嬴楹元帥說的， 意思卻是對著兩位元帥一道的意思：“嬴元帥不必客氣。”
他又看她身旁的裴時蘊一眼：“兩位肯列席便已經是祝某的榮幸了。”
因為會議庭挾制問題，祝衡元帥和嬴裴當然也是關系不近， 耳聞比目睹更多。但這並不妨礙他透過這些年征戰與視頻也了解嬴裴的事，或者， 比其他人更心知肚明：
不自由的並非蔚期一人。元帥中心有所屬的也不是只有他本尊。
果然彈幕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家人糖”而沸反盈天的同時，這場會議庭並不樂見卻也結束得莫名一錘定音的會議一散開，嬴裴兩位元帥就並肩而行。
精衛並沒有給主鏡頭， 但楚昭在內的很多人都驅著鏡頭幾倍放大跟著兩位元帥往前走。
背影還是那個背影，即便肩章與肩章距離已經超越普通社交關系，算是名副其實的並肩：兩位元帥也沒有手指碰手指。
看起來依然是公事公辦罷了。
但是楚昭仍然在碎碎念：【蔚衡都結婚了， 嬴裴怎麽著也該往前推一下，這也算是成功案例了吧！】
不管什麽時候有人率先一步突破藩籬總是激勵人心的好事啊。不過兩位元帥之間的氛圍依然平靜且從容， 好似這次會議不過是和往日幾百個會議一樣，見面不識互相頷首，就算了結元帥間的全部交情。
但等電梯合上間隙嬴楹元帥還是說：“你推薦的視頻倒也不算言之無物。”
她看他，因為身量夠高，這平視顯得有點像是陣前敵將互放狠話。
其實有的時候民眾愛看嬴裴爭端也是因為兩位元帥這通身氣勢，也只有對方才算勢均力敵，不會被另一方壓得完全說不出來話？
現在也是如此。哪怕早有很多人磕嬴裴，看到他們私下依然不是溫情滿溢，而是針鋒相對，各有睥睨，他們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亦敵亦友，總讓他們懷疑年少交情是不是根本就是作偽，沒那麽多真心，只是責任使他們默契罷了。
嬴楹元帥繼續：“雖然只是才建立的賬號，內容卻準確得像是能預言一般。”她說著這樣的話，把手套摘下來，不見多少敬畏。
這是一個將領的自信。
她瞇了瞇眼，又懶洋洋道：“就看北域怎麽應對了。”
“從轄區上看，北域的確是最接近南域的地段，若他們也支持南域，會議庭想必伸不了那麽長的手。”裴時蘊元帥平靜分析完，又轉開視線。
光亮的機械墻壁表面照出兩個人如出一轍的軍裝。他就在這影子的反射中說：“即使結不了婚也沒什麽。”
嬴楹一頓。
他好像在說祝衡，但又好像是在說他自己。
並不狹窄足以容下更多人，但此刻成為元帥專用的轎廂，兩個人沒有像之前那樣挨著，有距離。
但這距離更像是剛剛肩並肩卻沒有牽手那樣若即若離，雖年少關系甚篤也避不開現在東西域對峙命運的來回拉扯是的。
不親密又比親密更甚的距離。
嬴楹看得到沒有結束的鏡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同一時間裴時蘊卻說：“在.心裏，也早就已經是了。”
轎廂門合上。
楚昭早有準備地敏銳放大聲音並打開錄屏，因此粉絲也很快在她主頁看到她這個似乎預判才錄下來的動態：
光潔的機械墻壁嚴絲合縫地遮蓋住移動的轎廂。上下貫通幾乎長達幾十米的光滑鍍銀圓柱中心。那個星雲心臟一般的鐵皮盒子。
合上去的一瞬間披風也交疊在一起。
是比人前還要近的距離。
嬴楹：【真是瘋了。】
裴時蘊：【如果真像視頻裏.】轎廂左右晃蕩，摩擦和碰撞聲蓋過裴元帥模糊而低緩的聲音。但他們能想象到他們幾乎閉眼。
在那個唯一自由的空間裏，他們因為另一對有情人的事起了爭端也了解了對方的心事。
裴時蘊元帥說：【我會比現在更瘋的。】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結婚這兩個字。他要的是平平安安白首偕老。在這之前任何外界關系都是無謂的事。
是比視頻裏，她無端犧牲，被放肆汙蔑，而他再也找不回她，要無謂多少倍也不可惜的事。
【裊裊生煙】：嗚嗚嗚嗚，是誰都xxxx年了還在為嬴裴而流淚，是我還在流淚（嗚嗚嗚嗚）
【裊裊生煙】：誰懂啊！誰懂啊！蔚衡那裏完全是蔚期把祝衡元帥拿捏住的模式，嬴裴就真的很像相愛相殺那麽多年但到了死那刻我還是相信只有你會給我那個吻的關系，是命中註定宿敵，只有彼此知道自己深愛著對方的程度，真的感覺他們超越了愛情了嗚嗚嗚（瘋狂流淚）
【裊裊生煙】：都這個地步了還是更在意彼此的處境，救命了，難道我的cp就不能在死之前he嗎QAQ
粉絲：對啊對啊，就不能圓滿he嗎QAQ
該說不說刀子精確實是有報應的，楚昭之前在剪了《神隕》系列視頻誤打誤撞舞到了蒸煮面前的時候，有多刺激和惶恐，發現她的cp從互不相知到心照不宣，就有多想哭。
也不是說她就是喜歡be，只是她更喜歡這種深刻的表達方式，喜歡以雙死作為一個cp最絕美盛大的落幕罷了，但這不代表她真的想看他們雙死啊啊啊！
而且她百年都剪了誤解一直持續到百年後才揭露出來，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她的cp重蹈覆轍嗎？
看完直播的楚昭滿心悲憤，此時此刻心中全是要用視頻，蒸煮能看到的視頻挽回cp局面的鬥志，完全沒留意到已經有某個身份不明人員，滯留她家已經長達二十四小時了。
但尹瑯默默地給花澆水，擡起頭時想起玻璃手和他說的話：她一點都不懂什麽叫做早睡早起！
尹瑯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盤腿開始剪視頻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確實不懂？
楚昭倒是想剪糖來個正向激勵一下的。但問題是她的庫存太少了。
而且現在滿心激憤也導致她磕糖都帶著一種毀滅吧的味道，她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選了之前被她放棄的一個版本。
這個視頻版本也和之前一樣，其實有其時間線和邏輯線上的連貫性。因為這個視頻，是他們分別那一幕。
裴時蘊剛回到指揮艦上，看到光腦提示有視頻更新，頓了一下，脫下外套剛想放下，忽然一頓。他的視線留在上面的風紀扣上。
理論上來說各軍域軍裝外套並沒有多大區別。可他早上才見過，她外套風紀扣帶著藍底暗紋。而且他們回來的時候把肩章都摘下來了。他一撫那個藍底暗紋的扣子。
所以是，拿錯了。
裴時蘊按住眼睛。才和她說不必結婚，他要的也很少的事，就返回去找她換回因為穿著外套不方便而換下的軍裝，多少顯得他心口不一。
然而不等裴時蘊回過神，接收到他精神力的精衛已經開始自動播放。
東域的艦隊無疑十分龐大。從星河俯視下去，那一艘艘強大冰冷精準的軍艦，如蓄勢待發的標槍一般，又各有冷銳鋒利的氣勢。
在指揮艦前端，掌舵的嬴楹元帥也毫無疑問是其中的主心骨。她偏過頭，連裴時蘊都要為她這時的強大和奪目稍稍移開視線。
這是東西域第一次盛大合作。把後方交給與東域並不和諧的西域，對嬴楹元帥來說更像是一場豪賭。
因此陣前送別，十三軍各個都凝神屏息，提防著這位裴元帥突然露出端倪來，要趁他們在前線奮戰給東域一個教訓。
不過，似乎是他們想多了。兩位元帥隔著艦艙對話，態度十分平和。哪怕沒有立刻就握手言和，嬴楹元帥也表達了對裴時蘊元帥的信任和出戰的從容：
“.到時還請裴元帥做好接應，為十三軍接風洗塵。”
裴時蘊元帥也在指揮艦中，不過今日主角並不是他，他也無意引人註目。在十三軍這個龐然大物面前，他的指揮艦只是一個態度罷了。
西域也會支持東域的態度。
裴時蘊：“自然，嬴元帥放心。”
然後就是目光一錯。
這麽浩大的場面，視頻並沒有來bgm驟起或是慢放什麽，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時間流速是正常的，才顯得兩位元帥視線相接又避開那一下顯得那麽尋常，微不足道。
只是一個須臾，嬴楹元帥就擡手，示意後方，啟程。他目送她離開的中央星系。
那時他們還是對峙關系。
後來的戰事並非不順利，她到底是百戰百勝的鐵血將領，又有在極寒極亂的前線軍域作戰的經驗。哪怕是突降大雪，蟲族偷襲也被蟄伏的十三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真正讓她體力不支的是舊傷。上陣前一整支醫療團隊跟隨指揮艦出發，到現在一天一次註射都沒辦法讓嬴楹元帥的精神力狀況穩定下來。
裴時蘊在中央星系，收不到幾時傳回的消息總是垂眸顯得心事沈沈。偏偏這種時候還有蠢貨，攛掇他在東域開拔離開中央星系的時候發動西域去奪權。
在他們心裏他到底是怎樣一個蠢貨才會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或許在他們心裏只是東西域的矛盾太劇烈了。
劇烈到她在外浴血奮戰，他們目光轉向中央星系還是覺得他會趁人之危。他的心臟很快就開始不好了。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他要忙的事情不少，匆匆動作時總是偶爾才能在艦艇上得知一兩句前線的消息，他也從未懷疑過她的能力。
只是，可能總有例外吧。
剪嬴裴第一個視頻的時候楚昭用過嬴楹元帥受傷他千裏躍遷到她身邊抱起她的素材。
這一幕也不過是AI創作的類似畫面而已，可是比當初要沈重太多了。
他在無數艦隊面前無數兵士註視之時踉蹌著抱緊她模糊的影子。她強大而柔韌的手指被冰雪包裹著，垂下來時是脫力的姿勢。
她的軍裝一片血汙，眉眼看不清楚，但連碎發都染著雪。還有她摘去手套的手背。一片刺目的雪白。
他早就知道蟲族對她恨之入骨。他也早就知道三星將領以上這樣的高級指揮，一旦被蟲族盯上就是不死不休，他們不會有什麽愛才敬佩之心，他們只知道殺了他們多少蟲族，就必須死。
嬴楹沒有給他們利用她的機會。可她也沒有逃出去。她死在戰場上是光明正大，死得其所。
可是他呢？
他如果在那時多看她一眼，他如果開口說出有他在她不必擔心的事，他如果在那時就能讓所有人知道東域西域並非兩相對峙，他對她不是同袍情誼，是愛更敬。
他會不會現在就不會連靠近她擁抱她都需要解釋。他會不會現在就是光明正大地為她報仇，而不是她的親兵走近來時，他看到的仍然是震驚和覆雜的不解表情。
他會不會是她逃走的底氣。
他會不會讓她更信任更自由一點呢。
或許再自私一點。她會不會知道他喜歡她。也就更能從容一點。
裴時蘊低著頭。他望著那雪，像是百年之間從未見過。但他很快把她抱起。雪踩在腳下，像是玻璃被打碎又壓實的聲音。
西域其他人難掩驚怒：“元帥！”
他們無法理解。
但裴時蘊只是轉過視線時。就在這片刻他看見他們分別時候的事。她穿著軍裝，運籌帷幄，預備和他說完話就出發的場面。
他忽然開口：“嬴楹。”
玻璃碎了。
然後千面萬面玻璃都碎了。
他站在舷窗之外，看著他所向披靡的同袍，元帥，也是愛人，一切。
“我等你回來。”
嬴楹轉過身來。
裴時蘊：“我等你回來。然後我們。”
我們。
那個幻想忽然就戛然而止了。他緊緊地抱著懷裏沒有呼吸的人。他摸到她冰冷的軍裝沒有汙穢的肩章，也摸到她帶藍色底紋的風紀扣，冰冷的金屬質感讓他手指一顫。
但此刻風雪再大，都繞過了他的靈魂。
裴時蘊低頭啞聲：“我們結婚。”在無數震驚錯愕的目光裏，他抱著嬴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這片被雪覆蓋的雪原。
所有人都聽到這句遲來的。
我們結婚。
“.”
副官小心地關閉視頻，屏氣往悄然無聲的指揮艦看去，沒有窺到什麽動靜，松了一口氣。
但還是被那個簡短視頻的冰冷給震撼。
而指揮艦內。裴時蘊放任播放結束的視頻頁面掛在那，手指半晌沒動一下。
很懷疑嬴楹之前看到的鏡頭就是為了這時迎頭痛擊一下自己。
他起身，原本想處理軍紀，叫了副官來，又忽然改口：“今晚不要來打擾我。”
副官擡頭：？
元帥人已經邁進躍遷艙裏。連外套都沒拿上。
嬴楹這邊還沒來得及看新視頻，畢竟祝衡與蔚期婚禮算是一件大事，會議庭阻止不了必然會從其他方面斡旋，是紛爭也是壓下會議庭一部分權柄的好時機。
裴時蘊來得就顯得不那麽巧妙了。
躍遷艙一亮，左霖都本能地停下稟報，沈默兩秒，果然聽到元帥語氣淡淡地讓她出去。
左霖邊走邊想就是說現在精衛對兩位元帥私下聯系的監管已經沒有那麽嚴厲了嗎？還是說精衛擬人已經蓋棺定論所以會議庭都沒那麽一手遮天了。
萬萬沒想到剛走出沒多遠甚至還沒回到艦上就聽見後方指揮艦猛地一震，優秀的作戰本能讓左霖猛地回首並拔出武器！
元帥的精神力淡淡的，聽不出喜怒：“沒事，回去。”
左霖立刻回頭，收回武器，知道這不是自己能管的。
沒有想到元帥精神力之廣，廣博到五分鐘後她又聽見一聲：“回去。”但語氣裏已經不是無喜無怒，而是帶上些許警告和威脅的。有濃濃不滿在裏面。
左霖又想摸武器，想起上次撞見裴時蘊元帥，放棄了。後面元帥精神力忽然撤了，左霖也就有心思琢磨了：這是視頻裏哪個情節又對應上了？
嬴楹幾乎被氣笑了：“你在幹什麽？”
如果不是他們早上才見過她幾乎要以為面前這個人被掉包了。
裴時蘊的神情還沒有因為她突然的攻擊而發生變化。只是在看到艦內有部分被精神力摧毀的剩餘痕跡的時候，他還是偏過頭：“我還以為你已經可以認出我。”
嬴楹：“.及時反應是一個指揮的必備素養。”更別提他上午才來過一次，沒意識到是他很合理。而且什麽叫做，已經可以認出我？
裴時蘊：“既然我損壞了嬴楹元帥的指揮艦，嬴楹元帥可以現在就指控甚至逮捕我。”如果不是他的語氣很淡定，嬴楹幾乎以為他在開玩笑。
但他很快圖窮匕見：“也好讓東域知道西域並非多麽是非不分。”
東域覺得西域是非不分？
嬴楹覺得自己已經領悟了他忽然來的含義，倒也沒有意外：“矛盾由來已久，不是裴時蘊元帥以身作則就可以消弭的。”
“那我的賭註呢？”
嬴楹頓了一下，轉過頭。什麽？
裴時蘊：“既然當初是賭約，現在就該兌現。前線連南域都撤回，北域只會更安定。總不會還需要東西域相互制衡才能避免哪一方突發禍事。”
習慣了暗流湧動，突然直白分明，嬴楹還有些啞然。但也只是一瞬：“你想要什麽？”
你想要什麽？這幾個字瞬間就把氛圍拉到頂點。寬敞艦艇好似變成錚錚戰場。烈火在其中轟鳴。
裴時蘊沒有說話。
劇烈振動還是引來左霖以外的人，左霖來不及阻止親衛已經到了指揮艦附近，然後猝不及防和毫無準備，沒有穿軍裝外套的裴時蘊元帥對上面。
親兵愕然，面面相覷。
裴時蘊：“你。”
嬴楹揚眉：“你說什麽？”她覺得裴時蘊可能不太清醒。正需要去戰場上再磨礪幾番。
裴時蘊：“既然東西域矛盾如此劇烈，我又恰好毀壞了嬴楹元帥的軍艦，為了表示西域對東域並無敵對之意，我願意接受東域的處罰，按照東域的規章制度和軍令。”
他一頓，看向嬴楹：“交由嬴楹元帥處置。”
嬴楹：.
她又一次笑了。
讓她猜猜。
這處置裏面，是不是還有結婚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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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對啊對啊， 這和一句話就被騙走了連確認都不確認一下就自己偷了戶口本去結婚的戀愛腦有什麽區別！
但一位軍域元帥說出的話還是有分量的，會議庭眾人面皮繃直兩三秒，還是由左鑲站出來緩和了氣氛：
“祝元帥締結婚約，對軍域內外都算得上一件大事.”他其實還有不甘心， 說這話拖延時間的時候， 眼神還在示意幾位和會議庭交好的高級將領去， 拿星雲律法說事。
沒有料到裴時蘊元帥率先頷首：“去是自然，那便提前恭喜祝元帥了。”
會議庭瞠目結舌：這， 這就恭喜了？他們甚至還沒意思意思反對一下表達一下會議庭的不喜呢？
嬴楹元帥手指屈著撐著腦袋：“既不確定形式， 可有要求送何禮物？”
——這原本是元帥間的私事，可拿出來在這裏說也有給這婚約撐場面的意思。畢竟是在兩位元帥這都過了明路了， 若會議庭還咬著舊事不放多少顯得他們是想與幾位元帥為敵。
楚昭也很激動：
【啊啊，沒有，沒有要求！一家人當然只用送一份禮！】
沒有料到這條彈幕發完祝衡元帥也果然調轉視線看去，話是對著嬴楹元帥說的， 意思卻是對著兩位元帥一道的意思：“嬴元帥不必客氣。”
他又看她身旁的裴時蘊一眼：“兩位肯列席便已經是祝某的榮幸了。”
因為會議庭挾制問題，祝衡元帥和嬴裴當然也是關系不近， 耳聞比目睹更多。但這並不妨礙他透過這些年征戰與視頻也了解嬴裴的事，或者， 比其他人更心知肚明：
不自由的並非蔚期一人。元帥中心有所屬的也不是只有他本尊。
果然彈幕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家人糖”而沸反盈天的同時，這場會議庭並不樂見卻也結束得莫名一錘定音的會議一散開，嬴裴兩位元帥就並肩而行。
精衛並沒有給主鏡頭， 但楚昭在內的很多人都驅著鏡頭幾倍放大跟著兩位元帥往前走。
背影還是那個背影，即便肩章與肩章距離已經超越普通社交關系，算是名副其實的並肩：兩位元帥也沒有手指碰手指。
看起來依然是公事公辦罷了。
但是楚昭仍然在碎碎念：【蔚衡都結婚了， 嬴裴怎麽著也該往前推一下，這也算是成功案例了吧！】
不管什麽時候有人率先一步突破藩籬總是激勵人心的好事啊。不過兩位元帥之間的氛圍依然平靜且從容， 好似這次會議不過是和往日幾百個會議一樣，見面不識互相頷首，就算了結元帥間的全部交情。
但等電梯合上間隙嬴楹元帥還是說：“你推薦的視頻倒也不算言之無物。”
她看他，因為身量夠高，這平視顯得有點像是陣前敵將互放狠話。
其實有的時候民眾愛看嬴裴爭端也是因為兩位元帥這通身氣勢，也只有對方才算勢均力敵，不會被另一方壓得完全說不出來話？
現在也是如此。哪怕早有很多人磕嬴裴，看到他們私下依然不是溫情滿溢，而是針鋒相對，各有睥睨，他們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亦敵亦友，總讓他們懷疑年少交情是不是根本就是作偽，沒那麽多真心，只是責任使他們默契罷了。
嬴楹元帥繼續：“雖然只是才建立的賬號，內容卻準確得像是能預言一般。”她說著這樣的話，把手套摘下來，不見多少敬畏。
這是一個將領的自信。
她瞇了瞇眼，又懶洋洋道：“就看北域怎麽應對了。”
“從轄區上看，北域的確是最接近南域的地段，若他們也支持南域，會議庭想必伸不了那麽長的手。”裴時蘊元帥平靜分析完，又轉開視線。
光亮的機械墻壁表面照出兩個人如出一轍的軍裝。他就在這影子的反射中說：“即使結不了婚也沒什麽。”
嬴楹一頓。
他好像在說祝衡，但又好像是在說他自己。
並不狹窄足以容下更多人，但此刻成為元帥專用的轎廂，兩個人沒有像之前那樣挨著，有距離。
但這距離更像是剛剛肩並肩卻沒有牽手那樣若即若離，雖年少關系甚篤也避不開現在東西域對峙命運的來回拉扯是的。
不親密又比親密更甚的距離。
嬴楹看得到沒有結束的鏡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同一時間裴時蘊卻說：“在.心裏，也早就已經是了。”
轎廂門合上。
楚昭早有準備地敏銳放大聲音並打開錄屏，因此粉絲也很快在她主頁看到她這個似乎預判才錄下來的動態：
光潔的機械墻壁嚴絲合縫地遮蓋住移動的轎廂。上下貫通幾乎長達幾十米的光滑鍍銀圓柱中心。那個星雲心臟一般的鐵皮盒子。
合上去的一瞬間披風也交疊在一起。
是比人前還要近的距離。
嬴楹：【真是瘋了。】
裴時蘊：【如果真像視頻裏.】轎廂左右晃蕩，摩擦和碰撞聲蓋過裴元帥模糊而低緩的聲音。但他們能想象到他們幾乎閉眼。
在那個唯一自由的空間裏，他們因為另一對有情人的事起了爭端也了解了對方的心事。
裴時蘊元帥說：【我會比現在更瘋的。】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結婚這兩個字。他要的是平平安安白首偕老。在這之前任何外界關系都是無謂的事。
是比視頻裏，她無端犧牲，被放肆汙蔑，而他再也找不回她，要無謂多少倍也不可惜的事。
【裊裊生煙】：嗚嗚嗚嗚，是誰都xxxx年了還在為嬴裴而流淚，是我還在流淚（嗚嗚嗚嗚）
【裊裊生煙】：誰懂啊！誰懂啊！蔚衡那裏完全是蔚期把祝衡元帥拿捏住的模式，嬴裴就真的很像相愛相殺那麽多年但到了死那刻我還是相信只有你會給我那個吻的關系，是命中註定宿敵，只有彼此知道自己深愛著對方的程度，真的感覺他們超越了愛情了嗚嗚嗚（瘋狂流淚）
【裊裊生煙】：都這個地步了還是更在意彼此的處境，救命了，難道我的cp就不能在死之前he嗎QAQ
粉絲：對啊對啊，就不能圓滿he嗎QAQ
該說不說刀子精確實是有報應的，楚昭之前在剪了《神隕》系列視頻誤打誤撞舞到了蒸煮面前的時候，有多刺激和惶恐，發現她的cp從互不相知到心照不宣，就有多想哭。
也不是說她就是喜歡be，只是她更喜歡這種深刻的表達方式，喜歡以雙死作為一個cp最絕美盛大的落幕罷了，但這不代表她真的想看他們雙死啊啊啊！
而且她百年都剪了誤解一直持續到百年後才揭露出來，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她的cp重蹈覆轍嗎？
看完直播的楚昭滿心悲憤，此時此刻心中全是要用視頻，蒸煮能看到的視頻挽回cp局面的鬥志，完全沒留意到已經有某個身份不明人員，滯留她家已經長達二十四小時了。
但尹瑯默默地給花澆水，擡起頭時想起玻璃手和他說的話：她一點都不懂什麽叫做早睡早起！
尹瑯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盤腿開始剪視頻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確實不懂？
楚昭倒是想剪糖來個正向激勵一下的。但問題是她的庫存太少了。
而且現在滿心激憤也導致她磕糖都帶著一種毀滅吧的味道，她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選了之前被她放棄的一個版本。
這個視頻版本也和之前一樣，其實有其時間線和邏輯線上的連貫性。因為這個視頻，是他們分別那一幕。
裴時蘊剛回到指揮艦上，看到光腦提示有視頻更新，頓了一下，脫下外套剛想放下，忽然一頓。他的視線留在上面的風紀扣上。
理論上來說各軍域軍裝外套並沒有多大區別。可他早上才見過，她外套風紀扣帶著藍底暗紋。而且他們回來的時候把肩章都摘下來了。他一撫那個藍底暗紋的扣子。
所以是，拿錯了。
裴時蘊按住眼睛。才和她說不必結婚，他要的也很少的事，就返回去找她換回因為穿著外套不方便而換下的軍裝，多少顯得他心口不一。
然而不等裴時蘊回過神，接收到他精神力的精衛已經開始自動播放。
東域的艦隊無疑十分龐大。從星河俯視下去，那一艘艘強大冰冷精準的軍艦，如蓄勢待發的標槍一般，又各有冷銳鋒利的氣勢。
在指揮艦前端，掌舵的嬴楹元帥也毫無疑問是其中的主心骨。她偏過頭，連裴時蘊都要為她這時的強大和奪目稍稍移開視線。
這是東西域第一次盛大合作。把後方交給與東域並不和諧的西域，對嬴楹元帥來說更像是一場豪賭。
因此陣前送別，十三軍各個都凝神屏息，提防著這位裴元帥突然露出端倪來，要趁他們在前線奮戰給東域一個教訓。
不過，似乎是他們想多了。兩位元帥隔著艦艙對話，態度十分平和。哪怕沒有立刻就握手言和，嬴楹元帥也表達了對裴時蘊元帥的信任和出戰的從容：
“.到時還請裴元帥做好接應，為十三軍接風洗塵。”
裴時蘊元帥也在指揮艦中，不過今日主角並不是他，他也無意引人註目。在十三軍這個龐然大物面前，他的指揮艦只是一個態度罷了。
西域也會支持東域的態度。
裴時蘊：“自然，嬴元帥放心。”
然後就是目光一錯。
這麽浩大的場面，視頻並沒有來bgm驟起或是慢放什麽，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時間流速是正常的，才顯得兩位元帥視線相接又避開那一下顯得那麽尋常，微不足道。
只是一個須臾，嬴楹元帥就擡手，示意後方，啟程。他目送她離開的中央星系。
那時他們還是對峙關系。
後來的戰事並非不順利，她到底是百戰百勝的鐵血將領，又有在極寒極亂的前線軍域作戰的經驗。哪怕是突降大雪，蟲族偷襲也被蟄伏的十三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真正讓她體力不支的是舊傷。上陣前一整支醫療團隊跟隨指揮艦出發，到現在一天一次註射都沒辦法讓嬴楹元帥的精神力狀況穩定下來。
裴時蘊在中央星系，收不到幾時傳回的消息總是垂眸顯得心事沈沈。偏偏這種時候還有蠢貨，攛掇他在東域開拔離開中央星系的時候發動西域去奪權。
在他們心裏他到底是怎樣一個蠢貨才會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或許在他們心裏只是東西域的矛盾太劇烈了。
劇烈到她在外浴血奮戰，他們目光轉向中央星系還是覺得他會趁人之危。他的心臟很快就開始不好了。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他要忙的事情不少，匆匆動作時總是偶爾才能在艦艇上得知一兩句前線的消息，他也從未懷疑過她的能力。
只是，可能總有例外吧。
剪嬴裴第一個視頻的時候楚昭用過嬴楹元帥受傷他千裏躍遷到她身邊抱起她的素材。
這一幕也不過是AI創作的類似畫面而已，可是比當初要沈重太多了。
他在無數艦隊面前無數兵士註視之時踉蹌著抱緊她模糊的影子。她強大而柔韌的手指被冰雪包裹著，垂下來時是脫力的姿勢。
她的軍裝一片血汙，眉眼看不清楚，但連碎發都染著雪。還有她摘去手套的手背。一片刺目的雪白。
他早就知道蟲族對她恨之入骨。他也早就知道三星將領以上這樣的高級指揮，一旦被蟲族盯上就是不死不休，他們不會有什麽愛才敬佩之心，他們只知道殺了他們多少蟲族，就必須死。
嬴楹沒有給他們利用她的機會。可她也沒有逃出去。她死在戰場上是光明正大，死得其所。
可是他呢？
他如果在那時多看她一眼，他如果開口說出有他在她不必擔心的事，他如果在那時就能讓所有人知道東域西域並非兩相對峙，他對她不是同袍情誼，是愛更敬。
他會不會現在就不會連靠近她擁抱她都需要解釋。他會不會現在就是光明正大地為她報仇，而不是她的親兵走近來時，他看到的仍然是震驚和覆雜的不解表情。
他會不會是她逃走的底氣。
他會不會讓她更信任更自由一點呢。
或許再自私一點。她會不會知道他喜歡她。也就更能從容一點。
裴時蘊低著頭。他望著那雪，像是百年之間從未見過。但他很快把她抱起。雪踩在腳下，像是玻璃被打碎又壓實的聲音。
西域其他人難掩驚怒：“元帥！”
他們無法理解。
但裴時蘊只是轉過視線時。就在這片刻他看見他們分別時候的事。她穿著軍裝，運籌帷幄，預備和他說完話就出發的場面。
他忽然開口：“嬴楹。”
玻璃碎了。
然後千面萬面玻璃都碎了。
他站在舷窗之外，看著他所向披靡的同袍，元帥，也是愛人，一切。
“我等你回來。”
嬴楹轉過身來。
裴時蘊：“我等你回來。然後我們。”
我們。
那個幻想忽然就戛然而止了。他緊緊地抱著懷裏沒有呼吸的人。他摸到她冰冷的軍裝沒有汙穢的肩章，也摸到她帶藍色底紋的風紀扣，冰冷的金屬質感讓他手指一顫。
但此刻風雪再大，都繞過了他的靈魂。
裴時蘊低頭啞聲：“我們結婚。”在無數震驚錯愕的目光裏，他抱著嬴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這片被雪覆蓋的雪原。
所有人都聽到這句遲來的。
我們結婚。
“.”
副官小心地關閉視頻，屏氣往悄然無聲的指揮艦看去，沒有窺到什麽動靜，松了一口氣。
但還是被那個簡短視頻的冰冷給震撼。
而指揮艦內。裴時蘊放任播放結束的視頻頁面掛在那，手指半晌沒動一下。
很懷疑嬴楹之前看到的鏡頭就是為了這時迎頭痛擊一下自己。
他起身，原本想處理軍紀，叫了副官來，又忽然改口：“今晚不要來打擾我。”
副官擡頭：？
元帥人已經邁進躍遷艙裏。連外套都沒拿上。
嬴楹這邊還沒來得及看新視頻，畢竟祝衡與蔚期婚禮算是一件大事，會議庭阻止不了必然會從其他方面斡旋，是紛爭也是壓下會議庭一部分權柄的好時機。
裴時蘊來得就顯得不那麽巧妙了。
躍遷艙一亮，左霖都本能地停下稟報，沈默兩秒，果然聽到元帥語氣淡淡地讓她出去。
左霖邊走邊想就是說現在精衛對兩位元帥私下聯系的監管已經沒有那麽嚴厲了嗎？還是說精衛擬人已經蓋棺定論所以會議庭都沒那麽一手遮天了。
萬萬沒想到剛走出沒多遠甚至還沒回到艦上就聽見後方指揮艦猛地一震，優秀的作戰本能讓左霖猛地回首並拔出武器！
元帥的精神力淡淡的，聽不出喜怒：“沒事，回去。”
左霖立刻回頭，收回武器，知道這不是自己能管的。
沒有想到元帥精神力之廣，廣博到五分鐘後她又聽見一聲：“回去。”但語氣裏已經不是無喜無怒，而是帶上些許警告和威脅的。有濃濃不滿在裏面。
左霖又想摸武器，想起上次撞見裴時蘊元帥，放棄了。後面元帥精神力忽然撤了，左霖也就有心思琢磨了：這是視頻裏哪個情節又對應上了？
嬴楹幾乎被氣笑了：“你在幹什麽？”
如果不是他們早上才見過她幾乎要以為面前這個人被掉包了。
裴時蘊的神情還沒有因為她突然的攻擊而發生變化。只是在看到艦內有部分被精神力摧毀的剩餘痕跡的時候，他還是偏過頭：“我還以為你已經可以認出我。”
嬴楹：“.及時反應是一個指揮的必備素養。”更別提他上午才來過一次，沒意識到是他很合理。而且什麽叫做，已經可以認出我？
裴時蘊：“既然我損壞了嬴楹元帥的指揮艦，嬴楹元帥可以現在就指控甚至逮捕我。”如果不是他的語氣很淡定，嬴楹幾乎以為他在開玩笑。
但他很快圖窮匕見：“也好讓東域知道西域並非多麽是非不分。”
東域覺得西域是非不分？
嬴楹覺得自己已經領悟了他忽然來的含義，倒也沒有意外：“矛盾由來已久，不是裴時蘊元帥以身作則就可以消弭的。”
“那我的賭註呢？”
嬴楹頓了一下，轉過頭。什麽？
裴時蘊：“既然當初是賭約，現在就該兌現。前線連南域都撤回，北域只會更安定。總不會還需要東西域相互制衡才能避免哪一方突發禍事。”
習慣了暗流湧動，突然直白分明，嬴楹還有些啞然。但也只是一瞬：“你想要什麽？”
你想要什麽？這幾個字瞬間就把氛圍拉到頂點。寬敞艦艇好似變成錚錚戰場。烈火在其中轟鳴。
裴時蘊沒有說話。
劇烈振動還是引來左霖以外的人，左霖來不及阻止親衛已經到了指揮艦附近，然後猝不及防和毫無準備，沒有穿軍裝外套的裴時蘊元帥對上面。
親兵愕然，面面相覷。
裴時蘊：“你。”
嬴楹揚眉：“你說什麽？”她覺得裴時蘊可能不太清醒。正需要去戰場上再磨礪幾番。
裴時蘊：“既然東西域矛盾如此劇烈，我又恰好毀壞了嬴楹元帥的軍艦，為了表示西域對東域並無敵對之意，我願意接受東域的處罰，按照東域的規章制度和軍令。”
他一頓，看向嬴楹：“交由嬴楹元帥處置。”
嬴楹：.
她又一次笑了。
讓她猜猜。
這處置裏面，是不是還有結婚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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